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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嘉:CAN计划,用网络重连疫情中的社区孤岛

何嘉,建筑学/城市设计学双硕士,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中国勘察设计协会优秀建筑设计一等奖获奖者,2015年从乡村建设经历开始关注社区营造,转而投身社区建设领域。2018年联合成立大鱼营造,担任主任,是一名社区设计/社区营造/自组织发展的跨界践行者。

以下为何嘉发言实录

大鱼营造是一个由五位80后斜杠青年发起的社区发展组织。它很快成长为一个在社会创新和社区建设领域的跨专业、非常年轻而有活力的组织。为什么叫大鱼?我们看到左边这个绘本,是讲很多小鱼一起游成一条大鱼的形状,在大海里面和其他的海洋生物共生的故事。这其实也是大鱼的意象。右边是大鱼的全家福,里面有十几位伙伴,来自各种不同的领域。我们相信社区的需求是一片大海,只有各种各样的小伙伴都加入进来,携手跨界协力,才能够完成我们共建美好社区的愿景。

01

“我们意识到疫情加剧了孤岛状态。”

我想分享一下疫情期我是怎么样过的。2020年的春节,左边这一张照片,是我在大连的家,那个小孩是我两岁的孩子,那个时候我们在家里面拿矿泉水瓶摆成了保龄球的状态,在家里闲得无聊,让小朋友发泄他的精力。实际上我太太是武汉人,我的岳父岳母在上海帮助我照顾孩子,过年的时候他们回到了武汉,因为疫情的原因,现在都没有办法回到上海,导致我们自己的家庭也受到很大的影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疫情会带来如此全面的冲击。

同样,我自己所在的社区是上海的新华路街道,我们的社区的友好商家,一个咖啡馆的老板,把当时装修咖啡馆时期的口罩拿出来向大家分享。我们的街坊群里面,也有居民拿到口罩的资源,开始在网上发起众筹团购。我们看到不同的状态下,社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响应。

我们自己大鱼的伙伴,这个是小浦,她留在上海,拜访了我们扎根的几个社区。我们看看在疫情的时候,社区是什么样子的?左边这个照片特别有代表性,上面说“结婚,过了这一阵再说吧”;这是我们所在的虹仙居住区的一个社区工作者,右边是我们的同事,他本来是想慰问一下,买了一些咖啡送给我们的社区工作伙伴。结果这些社区工作伙伴特别地开心,他们其实觉得工作累归累,很重要的事情,他们也希望被看到。

我们在大年初三的时候,伙伴们都很焦虑,大家开始在线上恢复沟通,每天都看到大量的信息。我们很早在线上讨论,作为一个社会组织可以做什么?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一种现象,我们国家资源、整个城市都投入到抗击疫情中。如果大家知道有一本书《重塑组织》,大家会大概了解有一个琥珀色的组织,它形容军队,如果我们把抗疫当做是一场战斗,其实是需要像军队一样执行有力。

但同时疫情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抗击疫情、消灭病毒这一件事情,在疫情下我们还有很多生活,我们看到很多细分群体的痛点没有被看到,他们很需要被共情。前面分享了新华路社区,这个社区有我们之前做社区营造的基础,所以形成了线上人和人沟通互助的平台,所以有线上团购口罩这种事情。做过社区营造的社区,是能够很好、有一定的韧性去抵御疫情给生活带来的冲击的。但没有做过的,可能就会对自上而下的外部资助非常地依赖。这是我们的感受。

社会组织在疫情一开始,其实非常地困惑,包括我们自己也很困惑。我们意识到疫情加剧了孤岛状态,我们面对非常极致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大鱼营造之前是做线下社群活动的,很懂得怎么把人聚集起来,但是,现在人和人不能聚集,经验失灵,我们没有着力点。同时,我们也不知道支持在哪里。我们以前很多资金来自于政府采购我们做社区营造,现在政府的资金一下子投入到了防疫里面,社会组织一下子觉得好像没有了资金的来源,但是,我们觉得需要行动。

02

“社区营造就是在遇到灾害的时候,社区里的人们可以相互支持共渡难关,在平安的时候可以一起幸福的生活。”

我想到日本社区营造组织Hitotowa创始人荒昌史说过,社区营造就是在遇到灾害的时候,社区里的人们可以相互支持共渡难关,在平安的时候可以一起幸福的生活。

在今年2月4号,我们发起了CAN计划,“孤岛相连”。我们设想是否有可能社区的客体能够形成自我组织、自我服务、自我学习这样一个互助网络?原先都是真实的社区,但是现在需要把很多的行动放到线上。我们在线上不同专业的人如果能够形成协作,我们如果能够产生一些共创的成果,是否能帮助到更多的社区形成他们自己的互助网络?这是我们的一开始的初心和设想,不仅是针对疫情,也需要共同探讨面向未来更良性、可持续的一个社会生态。我们并不希望当疫情过去了,我们所看到的社区回到原来的样子。

我们有几个关键的理念,一个,它是基于社区,来自社区的真实需求。第二个,我们希望它能连接孤岛。第三个理念,我们希望探讨的是一种自组织的协作。这其实是很重要的课题。第四个是产品和行动的驱动。为什么这样说?我们发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社会组织没有行动力,而是我们需要大量基于新的复杂条件下产品设计和行动策划,这并不是一个社会组织可以做到的,而是需要在线上组织更多的伙伴能够协力一起做。所以,我们成立一个线上自组织平台,这大概在一周多的时间里面,已经有超过200名伙伴。

03

“我们抛出孤岛相连这个理念,吸引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超过200名志愿者。”

这一张PPT讲我们线上行动的整体思路。我们首先希望它是来自真实的需求,另外我们希望能够链接到社会的资源。CAN计划在上线一周多时间里面,我们抛出“孤岛相连”这个理念,吸引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超过200名志愿者,以上海居多,这些伙伴里面,包括社区、设计师、服务设计师,有一些心理学、线上教育等方面的专业者,还包括我们社区一线的工作者,各种各样的身份还有很多,还有在学校读书的年轻人,还有来自英国的设计师,他们都加入这个计划。我们找到真实的需求和社会资源之后,在线上组队,希望能够产生一个行动的提案。通过线上的研发和共创,希望一方面能够给到社区行动,另外一方面能够产出社区很多工具包,再反哺到社区里去。

刚刚提到在线上组织社群,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样能够自组织化。一周时间里面动员到200多名共创者,怎么组织起来形成协作?另外思考的一个事情是,在没有工具包的情况下怎么开展行动?我们借鉴了很多自组织的理念,在这个里面每个人都是志愿者,都是一个非常平等的关系,不存在我们过去在公司或者是组织里面的上下级或者科层的组织形式,所以很重要的事情是,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协作的圈子。圈子按照合作圈层设计,把圈子分为了链接圈,对内和对外链接资源;研发圈,是面向社区调研,找到需求客体;还有践行圈,是社区一线工作者能够把工具包用到社区;产品圈,是以研发产品共创为逻辑的这样很多的设计师和专业者为主的圈;另外还有内容圈,在整个过程中传播理念,对公众分享经验。

04

“社区孤岛十大场景,都来自于每一个共创者的真实体验。”

在一个月以来,这个平台一共产出了一次全面的调研,产生了十几个共创小组,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命题。

这个调研问卷收集到400多份样本,包括了社区孤岛十大场景,这十大场景,比如包括双职工,父母需要复工的时候,社区小商户要营业的时候,社区老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有当合租伙伴开始和别人合租的时候,全面复工的时候,出门的时候,社区工作者需要提供服务的时候,门禁门卫的场景,还有需要社区出现返沪人员以及社区突然有情况发生的时候。这是根据问卷调研大家关注十个关键场景。

针对刚刚提到的十大场景,每个参与CAN计划的伙伴都可以发起议题。这一张PPT讲述的是十几个议题在不同场景下发起的各个工作组的分布情况。这些事情都来自于每一个共创者的真实体验。

共创案例1:城市生活防疫工具包

比如,在我们第一个遇到的情况,是2月8号的返工潮。2月8号很多伙伴法定假期结束,开始陆续回到自己的城市。我们会记录在返工过程中遇到的种种细节,服务设计师会采访每一个有真实返工、返城体验的伙伴,在他们的细节下记录,形成这样需要关注点的锦囊。

比如,其中有一个点,我们发现在回城过程中,每个人在交通工具上填一个表,这个表,本身是需要带笔的,但如果你没有随身带笔的话,可能你就会向别人借笔,这个过程中会造成困扰。这个锦囊慢慢扩展成了四座城市,除了远程交通,还包括菜市场买菜,还有办公,包括历史轨迹,你通过小程序查身边的疫情到底发生在哪里。我们看到这样一个锦囊,有右边十几位共创者一起完成的。

共创案例2:整理社区快递

另外一个议题,是在疫情下的城市生活,比如有的小伙伴发现在疫情期,社区的快递非常零乱堆在社区门口,小伙伴会试着自己用马克笔在牌子上标记门洞号,做一些标识,试着用自己小的行动整理快递。接下来,社区的设计师可以根据他们小的行动,做针对的设计。比如,你可以只花十块钱,用一些胶带、用一些标识完成社区的收纳,设计师接着把标识做成工具包。

共创案例3:反歧视宣传

还有的小伙伴关注到了歧视问题,所以,他们发起了一个叫做“春天见”反歧视宣传系列,针对不同看到的这些新闻,比如租户返工或者武汉车牌这样的事情,他们会根据研究案例提出倡议和洞见。

同时我们邀请社区领域的发起人,相当于代言人,共同发起宣传。慢慢这个宣传也不仅仅局限在我们所看到的歧视内容,慢慢当疫情发展到全球情况下,变成了一个面向全社会的一个多域种的宣传。

共创案例4:14天云剧场

同时,CAN计划还有支持到一些小的机构,比如剧场是一个特别有趣的行动,他们之前在做一些实验戏剧,但是他们同时发现人和人没有办法见面,戏剧变得非常无用,所以我们在CAN的网络里,在支持他们说,是不是有可能戏剧的行动,可以到线上去?所以,他们用14天时间的长度,尝试做云剧场。为什么是14天?其实既是一个疫情的时间,同时也是一个云剧场的不长不短的周期。我们发现戏剧的行动,可以帮助人们在隔离情况下更好在线上表达。

共创案例5:家庭时间管理工具包

接下来讲这个案例可能更有趣。这一张照片是我们的一个伙伴,她叫小浦,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她把复工之后的工作真实照片发给了我们,我们觉得特别有代表性。她为了在疫情期工作,她的孩子在一个房间,她为了能够专注来开会,要跑到厕所里面。这样的工作场景,我们发现在社区的情况下,妈妈这个群体或者是说亲子家庭的群体,当然里面有爸爸的角色,陷入了一种需要平衡各种家庭与工作关系这样的复杂场景,所以,在线上组成了一个家庭社群。

这个社群开始在关注妈妈的心理问题,接着慢慢通过讨论,更多是面对宝宝的一个问题,更多关注怎么样能够让家庭形成一个更好的自我管理,形成一个更好的分工,所以研发了一个叫做“宝贝的一天”的工具包。这个工具包里,包括了角色、每日的安排、给宝贝的任务、贴纸。我们的伙伴会发现其实面向妈妈的群体,并非是安排好工作这一件事情,更多是希望家庭里的分工被看到、被呈现出来。

小浦和她的女儿东晖开始讨论真实使用工具包,她昨天晚上在发布会上分享到,她其实花了非常多的时间,可能从来没有花这么长的时间的沟通生活,其中,时间卡片上的每一个内容都要跟孩子展开讨论,这件事可不可以去做,能不能够做得非常好,其实是帮助家庭重新建立对生活的理解和期许。在“宝贝的一天”工具包里面,有这么多共创者一起参与。

05

“愿我们的城市经历完一场大病,不是变的更加脆弱,而会因为社会生态的进化而更加健康与永续。”

刚刚零零散散地分享了我们的CAN计划的行动。其实CAN计划并不是大鱼自己的一个组织行动,我们介绍了,有全国200多个伙伴加入。其实背后的逻辑,是能否真的摸索出一个自我组织、自我服务、自我学习的互助网络。我们看到并不是人们不愿意投身社区,而可能是没有搭建这样的平台。在网络上我们尝试通过自组织的形式搭建这样的平台,在近期我们设想CAN计划2月到4月是以“共克时艰”作为一个社群的共同使命,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主题。在5月之后,我们希望共创能够持续下去,变成一个基于社区议题的可持续网络。

CAN计划这个探索,之前我们自己也没有做过。到底怎么样算是成功了?CAN计划分为两个部分。首先它是作为一个线上自组织的行动,发起的是一个能够让更多专业者以智力投入作为志愿形式的线上社区营造活动;另外,CAN行动又支持了十几个共创小组,各自又有各自的行动。

我想以一句倡议来作为收尾,“愿我们的城市经历完一场大病,不是变的更加脆弱,而会因为社会生态的进化而更加健康与永续。”

互动答疑

问1:CAN计划希望做成一个能够在疫后依然能够存在和生长的持续性线上社群,可否分享一下在这方面的更多设想或规划?

何嘉:其实,CAN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定义在抗击疫情本身的疾病这件事情上,我们一开始就是要面向生活,面向一个更可持续的社区民间的行动,更好地形成互助网络应对未来的各种挑战,所以,它一定是需要考虑可持续的。在具体行动上,我们最近也在把CAN计划从1.0变到2.0。1.0,我们更多是在摸索线上能否形成自组织,现在的300多人,怎么能把大家组织起来,怎么把大家分圈子,在线上开展共创的志愿行动;2.0,我们开始主动面向基金会,面向各种的建方,有大家的共创成果,怎么样践行到各个社区去,不断开始找共建合作的伙伴。

在今天聆听伙伴里面,如果有兴趣更多了解CAN计划或者加入共建行动,我们也非常欢迎。我们希望不同的身份,不管你是一线社会组织,还是跟社会创新领域的公益人、创业者,或者你是一个个体、专业者,比如有资源、有渠道,或者是基金会,各种身份其实都可以加入,我们希望是一个基于课题研究,能够有线上共创产生产品的这样的平台,我们希望它能够形成一个生态。

现在CAN计划也加入了几家国内比较大的NGO,还有基金会组成的,比如有恩派、招商地产、万科基金会、正荣几家组织联合成立的一个线上社区防疫支持网络和行动平台。这样的更多的平台联手携手,才是民间真正行动起来的一个表现。

从大鱼的角度,我们作为CAN平台发起人,现在很坚持的一个理念,是开源的理念。加入计划的伙伴,都可以成为某一个项目组的leader。同时我们其实也希望大鱼的角色慢慢在其中从我们主导,变成我们在支持这个平台运转的角色,我们也希望能够不断面向社会募集到资金,给各个行动找来支持,这是未来的一个打算。

问2:疫情期间,线下生活、工作向线上的转换,对于不少人是一个新的挑战。可否谈谈,CAN计划是如何使用线上工具、技术来支持到它的运作的?

何嘉:疫情期间线下怎么转线上,这其实是我们关注到的核心课题。除了工具上,更多是组织上。前面讲了挺多关于自组织的思考,一周时间300多个人怎么样组织起来?包括大鱼最近也一直做组织内部的培训。我们怎么样能够基于线上合作?在线上是大家更大自主化、更加自由的一个状态,需要对各自的角色特别地清晰。当然首先是使命同频,大家知道我们做这件事情的目标是为了什么,我们知道在计划里大家是为了什么,或者在你们各自的组织里面是为了什么,在做这件事情。

第二角色清晰,在这一张PPT里,我分享了一个圈层,这个圈层是CAN计划目前的圈层,我们看到里面分了CAN小圈,但并没有哪一个圈是树状结构,都是扁平结构圈套圈,里面每一个最小的圈都是一个角色,并不是一个人,比如产品圈里面各个产品组,产品组有每个产品的负责人,这个负责人可能在践行圈担任角色。所以,当知道自己是什么角色的时候,他可能会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接下来如何行动,并且知道我如果需要协作,我该去找谁。

疫情其实带来一个新的课题,我们都说有一个“乌卡时代”,有很多不确定性,导致我们原来比较僵化的组织结构或者是行动模式,首先在疫情期肯定是已经失效。面向未来,这个组织有没有可能更加敏捷?它遇到了这个问题,能否快速地调整自己的角色,找到新的应对方法?这个里面需要新的组织形式,就是我们说的自组织化。它的核心就是使命同频,然后角色清晰,自主管理,然后每个人的个体需要慢慢地成长为一个非常自律的人。这就是组织进化。

具体的工具上,我们没有用特别多高大上的工具。我们用得最多的,是微信群,另外我们还用了石墨文档,都是没有门槛的。我们有一个稍微有门槛的工具,叫做slash me,就是右边这个圈层图的工具,是通过设计圈层合作,每一个小圈子可以点进去赋予角色和任务的一个圈层式组织架构,我们不断用slash me软件,也在组织设计和动态地打磨。

– END –

编辑:刘星宇socialworkweekly.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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