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CIAL WORK WEEK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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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梦茵:在错误中学习 | 第一次处理恐惧与哀伤

卷首语:近期笔者督导的几位同工均接触到与死亡和哀伤相关的议题,大家或多或少会出现一些恐惧和焦虑。笔者五年前写过一篇相关的工作笔记,希望可以和同工一起分享自己第一次做哀伤辅导的经历。在笔者看来,年轻的社工初次介入哀伤辅导,首先要处理的并不是如何介入案主的情绪,而是准备好自己,把挑战当作学习和提升的机会,通过自己查找资料或者求助督导,增加自己对哀伤辅导的认识,这有助于降低或缓解自己的恐惧和焦虑,更好地投入服务。

11月的广东,寒意渐深,服务站陆续地收到“老友记”离世的消息。

如果有人问我怕不怕死,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怕!自打懂事以来,出于当地风俗或家人的保护,我还没有参加过一次葬礼。对于死亡,我充满好奇和恐惧。

去年阅读梅陈玉婵的《老年人社会工作》,作者鼓励从事长者服务的社会工作者对死亡投入更多的思考,勇于面对死亡。从事社区社会工作以来,曾两次接触即将离世的长者,第一位是我经常去探望的叶伯。70多岁的叶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日本空袭香港的过程中失去了一条腿,回到家乡后积极参与剧组乐团的演出,剧目《山乡风云》是他的至爱。闲时养蜂采蜜,生活悠然自得。每每跟我们说起年轻时的经历,叶伯像个说书人似的,说到紧张精彩处,不禁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尽管终身未娶,无儿无女,远房亲戚却待他如亲人,经常来探望,嘘寒问暖,还聘请了一位专职护工照顾老人的生活,让老人可以安享晚年。后来在一次探访中,很难想象从前精灵活泼、说话铿锵有力的一位老人,没见多时便变得目光呆滞、胡言乱语而不能对话。听护工说叶伯前不久被诊断出患有胃癌,而且到了末期,在医院住院期间一度生命垂危,抢救回来后医院也素手无策,远房亲戚将其送回家。而回来的这些天,老人滴水不进,更谈不上吃饭,嘴唇干枯硬黄,“估计熬不过七天”护工叹了口气说,言语中充满惋惜。看着老人命垂一线、想着挣扎起来却浑身乏力的无奈和痛苦之状,在屋里呆了没多久,我开始心跳加速,顿时感到恐惧,了解老人的大概便匆匆离去。之后一直未敢再前往,恐惧和内疚在心底互相纠缠,一方面作为一名社工很希望可以为老人做点什么却不知如何着手,另一方面因为自身对疾病和死亡的恐惧而止步不前。直至几天后听到老人离世的消息,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再次来到熟悉的台阶,紧锁的大门宣告主人的离去,生与死仿佛就在一线门之间。有时我想,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得更好,更勇敢,可以链接“临终关怀”服务,或是向督导求助,及时调整自我情绪和协商即时的应对方法。我们无法让老人药到病除、起死回生,但至少可以陪伴和提供情感支持。如梅陈玉婵女士所言,如果把死亡看作是人生的毕业典礼,把晚年生活看作是筹备毕业典礼的过程,也许那样能更容易面对死亡。

伴随死亡的,除了恐惧,往往还有哀伤。第一次处理哀伤大概是在一年多前的一次走访中。那天,我们对社区残障人士进行例行探访。本来是要探访因为重度中风而卧床的袁叔,来到门口却得到袁叔刚刚离世的消息,告诉我们消息的正是袁叔的妻子邓姨。邓姨说,袁叔走得非常突然,早上她出门买菜前还问袁叔想吃什么,买完菜回来便发现袁叔不省人事。说话的过程中邓姨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着圈圈,并不断自责。显然,袁叔的突然离世带给了邓姨巨大的伤痛。第一次面对哀伤,我和同行的同事都显得有点措手不及,连忙上前安慰,说着“节哀顺变”,“不要多想”,“多出去走走”,“伤心会影响身体”等诸如此类的话。回到办公室之后,邓姨那满含泪水的双眼和哀伤的神情一直在我脑海盘旋,久久不能散去。我开始翻查哀伤辅导的资料,祈求快速找到有效的应对方法,最后找到摘自《哀伤辅导手册:概念与方法》(陈维梁、钟莠筠著)的哀伤辅导资料。这次配合实务的阅读,让我获益良多。

哀伤出现后,人的情感、认知、行为及生理会出现较为明显的变化。邓姨感到悲伤、愧疚自责和焦虑是情感上的变化;邓姨认为丈夫没有离世,并不停地思念丈夫是认知上的变化;邓姨食欲不振、心神恍惚、不愿外出是行为上的变化;邓姨最近常常失眠、感到胸口紧张喉咙发紧、缺乏精力是生理上的变化。如此分析便能理解邓姨的种种症状是哀伤引起的常见变化,自身在协助邓姨处理哀伤时自然减少了焦虑和慌张。

沃登(William Worden)认为,哀伤辅导的目标是协助生者完成与逝者之间未竟之事并向逝者告别。而哀伤一般需要经历四个阶段:包括接受哀伤的事实、经历及表达情绪、适应逝者不在的环境和将注意力投入其他关系中。四个阶段循序渐进,一环扣一环。而在我与邓姨第一次见面时,显然操之过急,直接跳过前面三个阶段,硬是要把邓姨一下子拉到第四阶段。哀伤辅导有其一般的原则,资料中罗列的dos和don’ts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在第一次见面中,个人言语较多为不恰当的变现,比如说着“节哀顺便”的话,不敢直接谈及“死”字,急于安慰让邓姨情绪有所好转而忽略了让邓姨进行感受表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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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承认:“我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多聆听,少说话,多用非语言的回应(特别是丧亲初期)说:“要振作些”、“你会克服到的”、“节哀顺便”等
说:“虽然我不能完全了解你的感受,但我似乎听到你觉得….(生者的感受),因为…(生者经验/思想/行为)说:“我很了解你的感受。”
多以开放式的语句询问生者对亲人逝世的感受,积极聆听并作出同感回应说:“你应该感到安慰,他已经不用在受苦了。”
不忌讳用“死”字谈及逝者的离去,有助于刚丧亲者增加失落的真实感,并鼓励更多地对死者的公开谈论以太多其他字眼代替“死”字
邀请生者停留在感受的层面,进行探讨和分享,并表示理解生者对死者那种独一无二、不可代替的重要性。面对“为什么”之类的问题,可让生者知道将来某一天他可以为逝者的死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有时“无答案”也是一个答案,甚至可能是最好的答案在生者百感交杂的时候探讨逝者死亡的意义,例如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适度的自我表白,真诚的情感表露作太多的个人经验分享
为丧亲者作实质的支援和转介或提供资料忽略生者在丧亲后的实质需要,例如:经济、孩子和老人的照顾、家务和后事的安排
允许自己出错,在错误中学习完美主义

资料摘自《哀伤辅导手册:概念与方法》(陈维梁、钟莠筠著)

在对哀伤辅导有了更深的理解后,在第二次的访谈中,按照哀伤辅导的原则,我有意识地倾听、同理和引导邓姨表达自己的情绪,邓姨从开始的伤心难过、不停地自责,慢慢地倍感自豪地与我说起丈夫生平为人,并翻出自己珍藏的丈夫遗物和我分享,还说起了与丈夫相识相爱的甜蜜时光。在接近三个小时的谈话里,大部分时间是邓姨在诉说自身的情感,而在谈话的最后,邓姨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我想那一刻,邓姨几个星期以来紧绷的弦终于可以松一松。

哀伤是一个过程,或长或短,并没有快速疗法。作为辅导者,无需急于将生者从负面的情绪中抽离。虽然我们无法真正体会生者面对失去时的切肤之痛,但我们仍能以陪伴者的身份协助生者面对和接受失去、处理潜在的情感、适应逝者不在的环境和重新投入其他的关系。当然,这要求社工自身对哀伤辅导的目标、阶段、原则及技巧有所认识,以便提供清晰准确的协助。

作为中国社会工作发展大潮的开路人,我们还年轻,亦缺乏实务经验,在协助服务对象应对生活难题时难免会恐惧、彷徨,甚至出错,重要的是我们能从错误中积累经验,在日后处理同类情形时能有所进步。如dos里的最后一条说道:允许自己出错,在错误中学习。

编辑:吴贤亮socialworkweekly.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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